極淡了的藍色穹頂下,幾抹疏雲映照淺影,遊走山河大地。

 

    深山一角,一泓清泉潺潺,潤濕了向著源頭前進的兩行腳步。 

    其中一行,是個面目淡然的青年,黑色的蓬髮埋藏了古巨木的深棕色,一身霧溼了的土黃色薄袍在冷冽的早晨風中翻飛作響,而他的雙腳直接赤裸踩在泥濘的大地上,絲毫未覺寒冷與不適;另一行腳印則是艾露揹著嬌小的陳素柔,兩人身披輕便的山野蓑衣,陳素柔還在蓑衣下多穿了一件黑色的精緻毛皮大衣,以禦風寒。

 

    好鳥亂鳴如一首溼漉漉的牧歌,將客人來訪的訊息四下傳開,這時迎接貴客的絨毯鋪開,那是用青苔織成的,那青年提醒她們腳步輕緩。兩行腳步亦步亦趨,沿著小溪向上,進入毫無路徑的山林中……

 

    今日一大早,艾露就揹著已經無法步行的陳素柔進入宇定高原,在山腳下和這個青年會合前往治病的地方。他沒有自我介紹而且一路無話,而艾露也沒說他的身分,這讓陳素柔心中自是好奇心大起。

 

    「艾院長,他就是幫我治病的人嗎?」

   

    「妳何不親自問他呢?」艾露停下腳步。

 

    「有點不敢……」

 

    「不必害怕,盡管問吧。」艾露不透露實情是因為那人的請求,所以她不直接回答而是置身事外提點她。

 

    「可是我剛剛對他自我介紹,他卻不告訴我要如何稱呼他呢,如果他也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話,和那個幫我治病的人好像……」

 

    「這個妳也得問他啊。」艾露微笑,邁步便走。

 

    「好吧。」陳素柔提聲向那青年問道:「先生……請問……」

 

    青年截言道:「叫我洛年就好,洛城的洛,年歲的年。」沒有回頭。

 

    陳素柔心道:「洛年?難道是闇神大人沈洛年本人?不會吧……」

 

    「你和闇神大人同名……」

 

    「不是,洛年不是我的姓名,只是代號。」

 

    雖然陳素柔的話被打斷,但她並不覺得受到冒犯,又道:「那請問洛年,你就是要幫我治病的人嗎?」

 

    洛年聞言煞然停步,轉身凝望著陳素柔道:「也不是。」

 

    他用那淡棕色的眼眸和陳素柔對望了一會兒,然後又向前行。在那短暫的對望中,洛年的眼神竟讓陳素柔無比好奇,對她而言很溫柔,可是埋藏了不少悲傷。陳素柔滿是不解,她不瞭解一個人的眼神怎麼會那麼複雜。

 

    「妳對闇神有什麼看法?」洛年這次主動交談,但他沒有停步。

 

    「嗯……我想他是一個很偉大的人,雖然我的生活環境和他差很多所以不太懂他的心情,但我覺得能夠面對敵人應該是個很勇敢的人吧,更何況他還救了人類一次呢。」

 

    洛年沒有回話,陳素柔反問道:「那你呢?洛年。」

 

    「我對闇神不予置評。」

 

    還可以不予置評啊?這人真是……

 

    這時她的思考被艾露打斷道:「聽到了嗎?」艾露轉頭用餘光示意她向前方聆聽某個事物。

 

    「什麼聲音?」

 

    艾露微笑不答,洛年卻道:「聽,妳只要聽就好了。」

 

    陳素柔依言照做,閉上雙眼,然後,漸漸的,前方遠處傳來濛濛水聲,如簫笙般的湍息低訴著森林心語,隨著一步一步的接近,寫意的水聲漸漸加大,驀地轟隆而起,陳素柔微睜雙眼……泠泠水氣將濃霧輕柔的迴盪開來,恣肆的浪流在山石上激撞涅白水珠,那是一個熱情主人的迎客方式——水珠隨風瀟灑惹得三人一身濕。

 

    仰首望去,兩塊山岩簇擁著銀龍般的水瀑傾瀉而下,潔淨如觀音瓶水;純美似桃花源泉,喚起了一道彩虹……

 

    此景是美,但冷意隨之襲來,陳素柔縮緊四肢抓住身上大衣,將身體盡量躲在艾露背後。

 

     這時艾露隨洛年倏然停步。

 

    「唬!」一頭皮毛斑斕的雲豹從草叢中竄出,齜牙裂嘴的對他們咆哮,而且匍匐在地的模樣隨時都能躍起傷人,從沒見過此等猛獸的陳素柔嚇得出不了聲,將頭埋在艾露背上……

 

    但是洛年卻視若無物踏步而去,那雲豹見狀低吼了一聲,只是沒有先前的氣勢,當洛年再踏近時牠卻莫名的畏懼,怪叫一聲後頭也不回的跑了。洛年逕自踩上那石頭各個稜角分明的礫石灘,毫無猶疑的走入陣風亂竄的水瀑範圍裡。

 

    原來,洛年停步只為了示意艾露而已。很明顯的,他散發出某種氣氛讓雲豹不戰而退,但陳素柔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異樣,她正想要問,但又想到剛剛洛年的那一句「你只要聽就好了」讓她打消念頭。

 

    洛年輕鬆躍上一塊大瀑猛烈沖擊的巨石,水勢轟然大響中,他那比山脈還壯實的背影消失在水瀑彼端……

 

    「艾院長,他走了耶。」

 

    「因為他已經帶我們到目的地了。」

 

    這瀑布就是目的地?難道等下那個人就會出現?陳素柔心中滿是疑問,但她已經知道那人的個性,只好默然。

 

    「接著就等那個人的安排吧,我們先去屋子裡休息。」艾露向大瀑頂端一指,揹著陳素柔從側邊平緩處巡迴而上,進入了一個木屋將她扶到床上。

 

    「用很少木材卻很棒吧,是洛年他臨時搭的喔。」

 

    雖然外觀甚小但容得下三人,而且結構堅實,可以說克難中不忘細節。陳素柔坐到床上後再細看,發現建構用的枝幹削痕猶新,明顯看得出是昨天搭的,不禁對洛年這個人深感佩服。

 

    「我檢查一下腳,把褲子脫下來吧。」艾露將行李安頓好後就馬上檢查陳素柔的腳,她脫了之後別開頭,因為不敢看。

 

    艾露躬身視察,發現那灰青色已經蔓延上膝蓋了……

 

    「比起妳腳的病情,我更擔心妳的視力。」反正陳素柔也不敢看,艾露索性拉開話題。她彎腰檢察,看著她那略顯黯淡的土耳其藍色瞳孔,艾露揮了一下手道:「看得還清楚嗎?」

 

    「嗯,眼睛好像暫停惡化了。」陳素柔向後躺在床上,比昨日更加蒼白的神情頗為疲累,若旁人此刻看到她,肯定不會相信她兩天前仍然精神奕奕,只是中了個感冒。陳素柔早上因為見到生人,不太敢將辛苦表現出來,此刻身畔只賸下艾露自然大為放鬆,於是將疲憊盡顯無遺。

 

    「從什麼時候暫停?」

 

    「今天早上,大概是碰到洛年的時候。」

 

    艾露站到房門歪頭靠著門框,回頭凝望著陳素柔,心中思考著這病情的發展,又道:「好好休息吧,別用眼太多。」

 

    陳素柔不安的問道:「艾院長,那個人真的能把我治好嗎?」畢竟,這不只關乎自己性命,更牽涉到和楊碩擇的約定。

 

    「我相信他。」艾露離開之前意味深長的道:「所以請妳也相信他。」

 

    陳素柔還是勉強坐起身來目送艾露離開,然後轉頭瞧著窗外。

 

    若是兩天前的視力,她就可以盡享這朝霧中的山水,但此刻,原本旖旎如畫的風情褪下了顏色,景物的輪廓也漸漸消弭不清……

 

    「朔擇,我們的約定,似乎有點難辦到了吶。」

 

***

 

    獨倚床頭,少女抱心懷。

 

    山高月遲,有暗雲徘徊。

 

    月因雲而時圓時缺,陳素柔卻無心欣賞,如果木屋前的腳步聲的主人也束手無策的話,她的生命將在一片灰濛濛的世界中迅速凋萎。黃昏前就暫時離開的艾露已經告訴陳素柔,今夜只有一個人會來。

 

    因為黑夜,陳素柔此刻的視力幾近全盲,只能用聽覺來感應四周變化,那腳步聲在門前毫無遲疑……「扣扣!」木門輕敲。

 

    那是生命的啼聲,抑或是死亡前的鐘響呢?

 

    「請進。」

 

    那人開門進來後隨即說道:「我觀察過了,妳的病真的很奇怪。」他的聲音和洛年似乎頗像,都是年約二十五的青年,但陳素柔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奇道:「你觀察過我?可是我沒遇過你啊?」

 

    「只是妳沒發現而已。」腳步聲若有似無,那人迅速走到房前,然後語出驚人的道:「好,那把衣服和褲子都脫了吧。」

 

    「嗄?你說什麼?」陳素柔壓根也想不到來治她傷的人會這麼說,更何況艾露還說過相信他……她臉頰微微緋紅,下意識的抓緊了自己素白色的袍子,屈起四肢想保護自己……

 

    「妳要我治病,就要聽我指示……」那人頓了頓又道:「也罷,不先跟妳說原因也不好。現在一切的病變都起因於那些莫名奇妙的能量,現在雖然還不知道要怎麼根除這些能量,不過可以用特定的方法暫緩病變。」

 

    陳素柔語氣有點顫抖道:「為什麼要脫衣服?」看不到四周再加上病情惡化至此,她的心情比平時格外慌張。

 

    「妳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應該不會懂這些專有名詞……怎麼說呢?我會在妳身周釋放一種特殊的炁息,將這些能量鎮壓住,妳若穿著衣服效果會打折扣。」

 

    陳素柔沒有回話。

 

    那人語氣轉和道:「艾露有跟妳說過吧,希望妳也能信任我。妳自己也清楚病情惡化非常快速,若延誤了救治的時辰對妳我都沒好處。」

 

    那人雖然措詞犀利,陳素柔卻有一種特殊的安全感,她鬆緩了緊抱在身的雙臂,抓在衣襟上代表她同意解衣。

 

    「謝謝妳信任我,妳請吧,我不會看。」

 

    透入木窗的月色因為一抹濃雲而略為黯淡,當清光再現時,陳素柔已輕解羅裳,只是抓起被縟裹身,那蒼白的臉上羞紅一片尤為明顯,直如鮮透了的蘋果般可人。

 

    那人走到床旁距離約兩步的地方,陳素柔聽到一聲輕響,他似乎是直接在地板上坐著。

 

    「我對妳的美色毫無興趣。」

 

    那人的直言只讓陳素柔更加害羞,她緊張道:「你……你先說明一下我要怎麼做好嗎?」

 

    陳素柔心道:「如果你沒看,怎麼知道我害羞?而且我……你怎麼可能毫無興趣?你在說笑話嗎?」擁有美麗自信的女孩子,遇到這種人通常會有一種「輸了」的感覺,心性尚未成熟的陳素柔自然不例外。

 

    「妳只要跟睡覺一樣平躺就好,而且全身要放鬆,不要說話或移動,直到我說好為止。」

 

    那人剛正的語氣讓她猶疑片刻後就真正放心,陳素柔先在床上躺好,接著慢慢敞開被縟。

 

    然後,就是一份深深的沉默。

 

    就算是沒有接受任何特殊訓練的陳素柔,也感應得到那人傳來一波又一波隱然的能量,不知為何,這似乎激起了她體內各種莫名反應,尤其是大腦平衡感大為震盪,耳中三半規管劇烈搖晃,暈眩如怒濤將她左右拋擲來去……

 

    耳中倏忽一冰,她感到周圍空氣中似乎滿滿的充盈那種能量,很隱微卻又那麼的確實的感受到,似乎可以觸摸得到又不大有實感的矛盾充塞陳素柔大腦,她在那人深長的吐息聲中漸漸睡去……

 

    在那份寧靜的意識之海中,充滿包容性的海水與期盼的陽光交互引領著她前往沉睡的大洋。所謂療癒,就是回到最初、最自然的狀態,也就是健康,她沒有划泳水流,而是順著那股自然卻龐大有力的推動力飄浮前進,漸漸回到生命最初之地……海洋之底……

 

    她明顯的感受到,一開始緊張的沉默正漸漸蛻變成寧靜,而且,那份寧靜中充滿了無形的對話。

 

    「妳知道,為什麼是水嗎?」聲音在水中迴盪,卻很清楚。

 

    「什麼水?」她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會迴盪,感覺很好玩。

 

    「妳現在不是身在海底嗎?」

 

    「嗯。」她向四面八方看去,水族泅泳來去,珊瑚礁、海葵與海膽等等海洋生物繽紛亂呈,好不熱鬧……

 

    「這是因為,水是生命的最初源頭,最簡單的例證就是海洋孕育出初代生命。」

 

    「這我知道,我在生物學課本上有讀到。」

 

    「但更精確的說法,水也是心的原形。」海中出現一個愛心的水流形狀,似乎有柔軟度的水流不時變化大小……

 

    「心?」

 

    「不是心臟的心,是心靈的心。」

 

    「嗯。」

 

    「妳知道為什麼妳的病情會受心情控制嗎?」

 

    「不知道。」她想到之前聽聞愛人要離去時,自己便昏厥的情景……

 

    「因為全身有百分之七十是水,這剛好是靈魂總體裡面心所佔的比例,也是地球表面上海洋面積所佔的比例……總之,這一切都不是巧合的數字,而是有關聯的。」

 

    「那要怎麼控制病情?」

 

    「心如止水。」

 

    「心如……止水?」

 

    「對,這個海洋可以說是妳的意識之海,它有時驚濤駭浪,有時風平浪靜,那就是一個人生病與痊癒時的反應。既然它是意識之海,當然一個人對它的應用決對不只如此,不過現在就不多說。」

 

    「……」

 

    「素柔?嗯……睡吧……」

 

    那人散發的氣氛和艾露已經反璞歸真的溫柔慈悲極為相似卻又稍有不同。因為那人是男性,所以和她的氣場更為契合,此時二人之間說是男女,不如說是父女,雖然父親和孩子沒有經過姙娠的過程,但教導孩子的腳色主要是由父親擔任而非母親,所以他才能接觸到她的意識之海,從中去溝通與教導。

 

    然後在一陣無從感受時間長短的混沌中,她發現自己擱淺於沙岸。浪潮陣陣沖刷,帶來她一身沙又帶走,手中抓一把濕濕的沙,輕握,細細的碎沙跌落……

 

    她忽然意識到疲憊雖在,但身體又有力了,穹頂的斜陽曬暖她的身體,她雙手一撐翻過身來……

 

    她的意識回到現實,因為還不確定那人喊停了沒,也就不冒然坐起。眼前出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意識到雙眼的視力恢復了,只是腳部仍然僵硬如昔……

 

    房內的那股能量濃度沒有再增高,她感到些微不安,因為濃度只維持在一個高原期就無法成長,這時耳中傳來那人漸漸急促起來的吐息聲,她非常緊張但腦中閃起那人的叮囑:「不要說話或移動」,所以不敢稍動。

 

    終於,那人的吐息平緩了下來,但那股能量也隨之直線下降,陳素柔的希望也直線下降,雙腳的病情沒辦法完全鎮壓下來,而漫延至膝蓋以上的壞死部分自然是凶多吉少……

 

    「我目前……只能這樣。」儘管多了疲憊,那人依舊從容,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不成功的結果,她也只能接受,拉著被縟裹身坐起來一轉頭……

 

    「洛年!為什麼是你?」原來那人竟是領她上山的黑髮青年!陳素柔不解的問道:「我早就在懷疑為什麼兩人的聲音這麼像……為什麼是你?你不是親口說你不是幫我治病的人嗎?」

 

    「那時的我,不是幫妳治病的人。」原本盤坐於地的洛年弓起單膝,右手架在上面抹著自己微汗的人中,望著陳素柔。而他身上衣服從早上的土黃色薄袍換成一襲暗金色的錦織絲衣,在領口、袖口及下擺都用紅銅絲鑲上兩道細緻的迴環圖騰。光憑服裝就展現出不凡的莊勝威嚴,但在那處之淡然的面容下卻又顯得內斂無華。

 

    陳素柔驚艷他的服裝外,話中邏輯也令她疑雲大起,連續問道:「『那時的我』是什麼意思?還有,既然洛年你就是治我病的人,那你的真實身分是誰?為什麼你不想透露你的真名?」

 

    洛年站起來轉身道:「妳先穿衣服吧,等下要問再問。」雖然囑咐艾露不要透露他姓名,但此刻他似乎不再避諱。

 

    陳素柔心一跳,羞紅滿面後快手快腳的將素白色的衣褲穿上,同時想到對方畢竟有恩於己,就算自己要問問題也不能咄咄逼人,於是語氣恢復平和道:「好,那請問為什麼你早上說你不是治病的人?」

 

    「因為那時我還沒辦法治妳的病,所以我不是治病的人。」洛年轉回坐下,仍是那弓起單膝的姿勢。

 

    「這是什麼邏輯?那你去瀑布底下……做什麼啊?」

     

    「鍛鍊……」洛年停話,右手撫了一下心口,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措詞。

 

    這時陳素柔下意識的喃道:「心如止水……」

 

    「妳說什麼?」

 

    「不,那只是夢中的話而已。」

 

    「從艾露那裡知道妳的病情之後,我就想唯有這招才能將妳的病情阻止下來,但我怕火侯不足,所以在瀑布下面修練了一天,沒想到還是……」

 

    陳素柔不想讓他難堪,更何況她覺得別人能幫助她那就很好了,微微仰慕道:「洛年,你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嗎?」能夠激發那麼強大的能量的人,對陳素柔而言的確滿身是謎。

 

    「妳說哪方面呢?」

 

    「你自己覺得。」

 

    「不,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厲害,我……我喜歡的女孩子,更喜歡其他人,但我卻沒有鼓起勇氣把這份感情說清楚。後來我愛上了另一個女孩子,卻因為我的錯害得她常常為我受苦,最後也是因為我,讓彼此如今分離,天各一方。妳覺得這樣的我,還算厲害嗎?」同時那身暗金色袍服竟然開始褪色,光華退去後變回早上那一件土黃色薄袍。

    陳素柔不忙著問衣服,在她看來,洛年似乎在告解,卻又有一種莫名的輕鬆感。她心想自己一時間也理不清他崎嶇的情路歷程,只好感激他道:「可是,你讓我雙眼復明了啊!」

 

    「我救回妳的眼睛了,哈。」洛年起身走到窗邊。

 

    那聲乾笑,陳素柔不懂。

 

    因為,那是大人才學得會的笑容。

 

    是自嘲?是無奈?是釋然?

 

    只有他自己懂。

 

    「腳上的壞死雖然沒能解除,但已經停止惡化了,我感覺得到。」

 

    「……」

 

    「我知道你不想透露你的身份,但是我想記住對我有恩的人的名字,所以……」陳素柔清澈的土耳其藍雙瞳看著他背影,竟覺得無比沉重……又道:「可以請你告訴我你的真實身分嗎?如果不行,至少讓我知道你為什麼用闇神大人的名字當代號。」

 

    「告訴妳,無妨。」

 

    背對陳素柔的他輕輕仰首又復低頭,他凝望著闇雲漸漸散去的瀲灩明月,淡然吐言道:「我就是妳說的闇神——沈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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