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的灰色穹頂,漸漸遞嬗為星雲吞吐的夜,構築在不屬於仙凡兩界的玄界裡。


 

    暝雲玄界。

 


    
這,是一切的起源。

    
這,是一切的開始。

    
曠遠的淺草平原上,一座宮殿突兀的矗立在其中。四周的風彷彿正敬畏著甚麼,俯伏靜止。

    
自上一紀元末了,幾百萬劫年以來幾乎沒有任何的生靈能夠接近這座宮殿,直到這份流向天荒地老的慘澹被一陣堅實的腳步聲驚醒。

    
一個男人站在宮殿漆黑的大門前,此處一絲微風也沒有,他身後的紅色披風竟隱隱翻飛,男人深褐色的短髮彷彿因潛在的力量快速翻動。

 

    「萬焚軍副領剡,應主上之召前來,請與賜見。」

 

    沒有任何人應聲,大門更是紋風不動。

 

   「召見即試煉」瀞焱軍的一項傳統,所以開這扇撈什子大門也是試煉?剡伸出帶著黑色皮手套的雙手抵在門上,悍然猛推的同時,蹬地的雙腳也陷入泥土幾分,厚重的黑門冷不防爆出一連串猛烈的機關嘎嘎聲,其勢有如平地上墜下一顆巨大隕石,大門開始猛烈震動……

 


    
鏘!

    
機械轟然巨響之間,剡運炁將自己噴射搶進迅速關上的大門內。

    
碰!

    
黑門被機關帶動,迅速彈回原處,雖然剡覺得有九成機率無法回頭,反正他本來就沒有要回頭,毫無猶豫的向前走去。

 

    四面空蕩的大殿沒有任何自然的光線,照明全賴嵌在高處星銀燈,周遭牆壁是由堅硬的灰色晶石砌成。風格迥異的黯淡照明讓這座宮殿更顯寒冷,彷彿此間主人從來就不需要任何溫暖。

 


    
在廣闊的大殿盡頭裡有一幅壁畫,一看見那幅壁畫,剡的從容瞬間變成慎重,那壁畫的規模大小居然足足有一個足球場般廣闊!剡神色一凜看著那壁畫,它給人的第一印象是無盡的混亂,無數交錯的線條與迷離的色塊互相融聚剝離,有些構圖可以分辨得出是某種生靈的輪廓,可他無法斷定,而且有更多部份根本無法理解……

 

    不對,雖然這是主上的寢殿,但對我來說壁畫的內容根本不是重點。

 

    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行事作風,焰紅披風一震,壁畫倏忽唰的一聲,一道紅光迸現過後,壁畫已多了一道筆直的裂痕,裂口發出璀璨詭異的金黃色光芒。那壁畫在剡面前漸漸向中央收縮凝聚,融入光中。

    
「哎呀,還是被你破了啊,這可是聖上親手設下的幻象結界呢,若論嚴密,整個鬼幻軍包括小女子的功力可沒一個比得上呦,呵呵。」濃郁的玫瑰香氣撲鼻而來,剡的眼神乍現殺意,又瞬間隱藏起來。壁畫消失處走來一名妙齡女子,細潤的露白色瀏海向左右流瀉至鎖骨處,腦後白色髮瀑一半結辮,其餘垂至後腰際。
    
「擇將?主上也召見妳了?」剡對自己剛才露出的殺意啞然失笑,這裡可是主上的寢殿,還用不著連大將也不是的自己擔心安危。

 

    「是啊,軍團最近又要有任務了吧,不然不會一次召見兩名大將。」身為軍人,擇將是一名強大的法師也是「那一位」的首席策士。

    「兩位?擇將妳別說笑了,我還只是個副領啊。]

    「這次萬焚軍主導的屍靈作戰失敗了,還不是因為你們其他副領幹的好事,這個時間點召見你,當然不難推測出聖上要升你為大將囉。」

    「這樣嗎?」

    「诶,不是要你私下叫我殘心就好了嗎?」殘心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剡,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女人變得好性感……

 

    「擇將,請收起妳的天成之氣,否則休怪我無禮。」剡心神一定,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美人,他太清楚眼前這名坐擁「擇將」之名的女人認真玩起術法來有多麼的恐怖。擇將見剡一副態度嚴正,公事公辦的嚴肅模樣,嘟著嘴撒嬌道:「我就是要你對我無禮啊。」

 

    剡一點都不想打情罵俏:「好了,那個結界是對每一個被召見者的試煉嗎?」

 

    殘心微笑道:「看來是吧。」

 

    走過大理石構築的狹窄長廊,兩側是無比高聳的灰白石柱,高高撐起雄壯尖挺的黑色天花板,空氣異常冷冽,四周瀰漫著銀色的光澤,向宮殿深處延伸而去。氣場深沉的長廊彼端,一扇與大殿門口毫無二致的黑門赫然矗立,剡使盡力氣也無法推開,就在他打算停手時,那黑門居然開了。
   

 

    「有些事情是光靠力氣無法解決的喔。」殘心笑著搶在他之前走進門,剡則是不置可否的跟上。

 


    幾百公尺之外,有一個黑要岩造的王座基台,座位似乎直接向上拔起不知道有多高。
兩人向前走了十步,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單膝跪地,由軍階較高的殘心道:「聖上,擇將及萬焚軍副領剡應召覲見。」

 

    一陣沉默,沒有回答,兩人也就靜靜等著。

    
剡看向殘心,她點了點頭,兩人仍未獲允許不得抬頭,於是剡就低著頭報告:「主上,您交代給末將的任務已確實完成。」心下卻是一陣疑惑,以往他向主上交代任務時不曾被召進內殿,為什麼現在……

    
正當剡內心疑惑時,一道沉穩的心音傳入腦海中:「剡,將玄空玉給朕。」

    
「遵命。」剡從懷中拿出玄空玉,那是一顆恰巧盈握的球形黑玉,裡頭是一團狂猛的火焰。才站起身,身前已然站著一個黑髮的青年,剡馬上又跪下,恭敬的把玄空玉呈上。

 

   青年拿過玄空玉,立刻從掌中憑空消失。

  「萬焚軍副領剡聽令。」青年淡淡的說,剡像被電到一樣低頭:「末將聽令!」

 

   「剡即刻擢升十將之首——燹將,率瀞焱十軍將此界生靈全數掃滅。」

 

     「謝主隆恩。」剡頓了頓,緩緩說道:「主上,瀞焱十將現今十缺其二,末將認為,應待軍團元氣恢復再進行此界的淨世行動。」

 


    
「你是在懷疑瀞焱軍團的實力呢?還是朕的權威?」祂笑了,但那帶著冷意的嚴肅語氣卻讓人完全笑不出來。

     剡惶恐的說:「末將決不懷疑主上的淨世理想。」

 

    「這就是你能入我軍的原因,我不會讓不認同我的人進入瀞焱。」冥骸語氣中有讚賞,但冷意依舊:「淨世的原因很簡單,這個世界是罪惡的根源,瀞焱軍團是斬斷它的利劍,你會這樣問,就是你沒自信升任十將之首。」

 

    「末將絕對全力完成主上交付的任務。」剡冷汗淋漓。

 

    「燹將退下,擇將平身。」

 

     進來就跪在地上的殘心現在才第一次站起來,那青年冷道:「這次剡所主導的屍靈作戰,妳也有插手吧?」

 

    「是的,聖上。」

 

    「那玄武換靈的小子為什麼又回到妖族陣營了,可以為朕解釋解釋嗎?」

 

    「那小子和末將決生死之時,青龍換靈者忽然出現攪局,是以沒能順利解決。」殘心提到青龍換靈者的時候,口氣難得氣憤。

 

    「敖家的王牌?好吧,那不算妳的錯。」

 

    「論單打獨鬥,末將認為不會輸青龍或白虎任何一方。」

 

    青年笑道:「這麼有自信?難道妳自認單挑比鄂將還強?」

 

    「末將不敢。」

 

    「哼,明明就躍躍欲試,長那麼大了還是那小狐狸的個性。這次淨世除了率鬼幻軍往常的輔助任務外,朕另派妳無時無刻監視燹將的一言一行,視情況向我彙報。」

 

    「末將可憑離魂之術辦到,可是……」

 

    「可以就下去吧。」

 

    「是。」殘心恭敬的離開了青年的寢殿。

 

***

 

   回到自家宅邸,剡望著四周的寂寥,晉升為十將之首,可說是瀞焱軍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心中卻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悲涼。

    
「若是妳還活著……那該有多好?」剡用右手摸著鎖骨,彷彿那兒有什麼似的。

 

      映著月,他的雙眼醞釀一股朦朧,喃喃道:「我們都被世界拋棄了……但沒關係,如今我將親手毀掉仇恨的根源……主上說的沒有錯,現在的世界太多錯誤,太多虛偽,所以就用我的火,我的刀來導正秩序吧!」剡緊握腰間刀柄。

 

 

 

    轟!

 

 

 

    剡的身體頓時瀰漫著一種令人驚懼的壓迫感,動魄人心的殺氣隨刀出鞘。

 

   「你殺人啊?」殘心帶著驚訝繞過剡的刀尖。

 

   殘心直到鼻息相侵的距離才停下,剡看著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美女,一面心道:「這狐狸精還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啊!」一面搖了搖頭,冷道:「別胡來了。」

    
「你太誇張了啦!什麼美得不可方物,太肉麻了啦!」殘心一面嬌嗔,身影卻漸漸模糊,原來那是幻影,本尊則待在數步之外:「已經中招了還能看穿,不愧聖上新拔擢的十將之首的剡,我很中意你呦。」她用小扇掩著紅唇嬌笑道:「我這次用的明明是心法,你是怎麼看得出來的?」

    
忘了這女人還會讀心,真煩啊!剡給她一個白眼:「不想解釋。」

 

  「要是你在我的幻府裏頭,早就被我榨乾了呢,呵呵。」

 

   「或許吧,但妳從來沒這麼做過。」

 

   「唉呦好矛盾喔,明明想做卻不能做。」殘心的笑得花枝亂顫:「雖然論進入軍團的時間你是後輩,不過隨隨便便把你抓來做了就不好玩啦,而且事後有十成機率會被你殺了吧?」

 

    「是啊。」

 

    ***

 

    「瑩,看看吧,妳所守護的最後一個世界也將毀滅了。」

    妳有認同的理念,我有相信的正義,真正的對錯,誰知道呢?

 

    整座宮殿隨著青年一起消失了,而廣大莊嚴的寢殿,如今只剩下矗立在蒼穹腳下,孤獨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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